北纬24°59’20″,东经102°43’18″——云南省昆明市官渡区康乐茶文化城。
1984年出生的刘静华,给其他客户送完这次从茶山上带来的一些定制春茶,回到“杨大姐普洱茶”商号内休息下。这个茶店是他家的,是以母亲杨瑞凤的名头命名的。从2004年康乐茶文化城成立那年开始,他们家就扎根在这里。随着茶叶市场的轩轾起伏,市场里的商户来来往往,只有他们这家店面,还像钉子般扎根在这里。
茶,几经翻滚,见质;人,几番往来,见心……
最主要的是,他和母亲两代人对一杯茶的坚守,也已经钉子般地扎根在客户心里。对他们作出的茶,客户信赖度高、复购率高、黏性也高;所以,多年来,他们做茶的口碑也一直在西南流传着。
“这次出来几天,保山和临沧的茶山还有很多事要做,等母亲来了和她说一声,要连夜赶着回去了……”刘静华也是茶叶制造工程师,他喝了一口自己做的茶,品味着茶叶流转在舌尖味蕾的醇香。眼角的余光,看到母亲杨瑞凤走进了店里——
袅袅的茶香中,浮生往事,慢慢缭绕着普洱茶独有的香气,缠绕在透窗而入的阳光里……
一壶暖茶 醉了时光
云南省保山市隆阳区板桥镇北汉庄——杨善洲老书记曾经工作过的地方。
北汉庄的群众,谈起杨善洲老书记,至今都是一脸的深情和怀念。进村的牌坊脚下,那个跳下吉普戴竹叶帽的身影;烟雨迷蒙中,那个教农民插秧的身影;村公所老房子里,那个卷着纸烟看产量数据的身影……一帧帧,一幕幕,让人放不下,忘不了。
杨善洲在茶地(图片来源:保山日报)
尘梦间,一杯茶……
上世纪80年代,保山市隆阳区板桥镇北汉庄、北庙、左所、老营、西河等村,是传统的万亩茶园管理区;也是保山茶叶的主产区,各个茶区都分布着一定数量的茶场和工人。
1982年5月底,中华全国青年联合会应日中农交邀请,派遣江西、贵州、云南的30余名青年,作为第三批学员赴日学习,开展中日友好文化交流及茶技学习。保山分到1个名额。杨善洲为了保山茶产业的发展,也为了多一个人才,向省里又争取了1个名额,对于培训经费,老书记说:“这钱我们自己出。”
这两个名额,一个是昌宁右甸公社茶场社员李洪昌;一个是有一定文化基础和表达沟通能力,做事风风火火的方丽春。当时,20岁的方丽春高中毕业后,在北汉庄李家山茶场上班。
在到北京参加为期一周的出国前培训后,方丽春随团远渡日本。7月底,方丽春回到保山。在杨善洲老书记的安排下,她与李洪昌一起完成了两项重要任务:讲好学习故事,抓好后期推广……
食一碗人间烟火,饮几杯人生起落。
杨瑞凤之所以先讲了这个看起来好像和她无关的故事,其实是有点像行文中的“草蛇灰线,伏脉千里”的意思。
其实,她的老家就是保山市隆阳区板桥镇北汉庄的农民,也算是茶农。她讲到的方丽春,就是当年的玩伴之一。
当时北汉庄的大山里,一座山连着一座山;被“锁”在深山里的孩子们,从来没有见过山外的风景。
那时候,女娃娃是不怎么需要读书的,长大、嫁人、生娃,是她们出生后就被注定好的人生轨迹。随便读个几年书,等到能挣工分的年龄,杨瑞凤和其他孩子一样,就被大人赶到了生产队参加劳动。
越是难熬的时候,人越要体面。
那时候,在生产队里劳动一天,对女社员来说,有1角3分钱的工分收入。所以,很多女孩子就盼着采茶季节的到来,可以到生产队的茶园里采摘茶叶;每采摘一公斤鲜叶,有4分钱的收入。虽然4分钱不多,但积攒下来,一年到头还是可以给自己置办一身花衣服。
如今的北汉庄(图片来源:保山日报)
从没走出过大山的孩子们,就渴望知道大山的外面,到底是怎样的一个花花世界。夜晚来临,女孩子们躺在茶树下,看着山下波光粼粼的湖水,都在憧憬着外面精彩的世界。
人间烟火气,最抚凡人心。
1982年,生产队的伙伴方丽春被选为中国第三批赴日学习的学员,随团远渡日本……那个消息,无疑像是一枚重磅炸弹,在当时的年轻人心里掀起了巨大波澜。
在对好友方丽春的一片羡慕声中,杨瑞凤也走进了自己的婚姻,此后的几年里,陆续有了一双儿女。
念念不忘 必有回响
季节跌跌撞撞,岁月来来往往。
转眼间,孩子已经满地乱跑了。但大山里的贫困,依然像一条坚韧的牛皮缰绳,将这一方面百姓死死地拴在大山里。
人生无根蒂,飘如陌上尘。
终于,在一次女儿病重、急需4.8元一支的强心针救命,而家里拿不出这点救命的钱——杨瑞凤撞开几个医生的办公室,哭着跪在医生面前、抱着医生的腿哀求他们救救女儿后……她彻底崩溃了,也彻底清醒了。
为女柔弱,为母则刚。
终于,她带着一双儿女,走出了保山,发誓要凭一己之力挣脱贫困,养大两个孩子。
与其被生活狼狈碾过,不如活得体面一些。
那几年,中国开始实行联产承包责任制,社员们彻底摆脱了生产队的羁绊,可以尝试自己做点小生意。
那几年,她借钱买了辆老解放车,开始倒腾着做点小生意。按她自己的话说,有点像是“投机倒把”的意思。
那几年,她开的车从尖头解放到齐头解放,再到……在村里的女人眼里,她像“疯子”一样地拼命赚钱养家;在男人们眼里,她就是一个女人中的“汉子”:是一个开烂了几辆车、还依然活蹦乱跳的的“壮汉”。
人生苦旅,是时间赐予每个人的一场修行。
那几年,她倒腾最多的还是家乡的茶叶。按照气候特点,中国有四大产茶区:西南茶产区、江南茶产区、华南茶产区和江北茶产区。在茶叶界,也流传着“南有广东,北有济南”的说法,正是当年“南茶北引”的时期。
那时候,广东和济南是全国茶叶集中流转和销售的中转站。
那时候,云南人还不知道啥叫“普洱茶”,云南所谓“六大茶区”的茶叶,都是粗制加工后,经过各种渠道流向广东和济南。当时,楚雄州禄丰县的广通车站,是她开车常去的地方。她在保山当地收购一些粗制茶叶,送到广通火车站。那里有专门收购云南茶叶的贩子们,以质论价,收购后集中通过绿皮火车运往广东和山东。
那时候,每公斤茶叶,只有一两角钱的利润和差价。但是,那时候做倒腾茶叶这一行生意的还不多,而有车跑茶叶运输的更少。所以,那几年,杨瑞凤还是积攒下了一些家底。
只有经历过地狱般的磨砺,才能练就创造天堂的力量;只有流过血的手指,才能弹出世间的绝响。
那些年,杨瑞凤总算是过了几年开心日子,累是很累,跑车也危险,但她很开心,终于能看着一家人的日子在不断改善。
直到有一天,读初中的儿子刘静华说,他不想读书了,要跟着她做茶叶,她愣住了。
“我这样拼命,就是希望你和妹妹能好好读书,能有出息……”“妈妈,我是自愿不读书的,以后不会埋怨你。”最后,还是儿子给她签下了自愿退学、日后不埋怨她的“协议”后,她才流着泪,将儿子盖有手印的那张纸揣在怀里。
一起揣在怀里的,还有儿子的那颗心。她知道儿子是不想看到她独自常年操劳,要辍学分担她一点辛苦。
都说,女人一旦有了子女,也就有了软肋。但是,女儿正从她的“小软肋”变成“小棉袄”,儿子也在逐渐变成她的“铠甲”。有了这套“盔甲”在身,会给予她更多“加持”,她“闯荡”江湖时会更有底气。
活着不一定要鲜艳,但一定要自有自己的颜色。
从此,她身边多了个半大小子,开始天天跟着她一起跑车,做茶叶生意……(未完待续)(文图/张密 张议华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