怒江上空、碧罗雪山腹地的废弃县城,时光定格在30年前,成为中国都市图变之前的最后模板。
知子罗,这个被拆去了一半的废弃县城,悬在怒江上空1000米处,对着高黎贡山,在迷雾里若隐若现。
清晨,一个难得的好天气。
对面的高黎贡山白云环绕,恍若仙境。位于碧罗雪山腹地的知子罗,也在晨曦中渐渐显出身影,安静祥和,却也显得有点冷清。
站在知子罗俯瞰怒江,极目远眺,大自然鬼斧神工造就的世界自然遗产“三江并流”核心地带,幽深神秘、绚丽灿烂、气势磅礴的大峡谷、怒江和森林尽收眼帘,具有一种凄婉、寂静、毫无做作的粗犷美。
山峦之间,刀削般的峭壁,更象一幅幅水墨画。
知子罗是个富有传奇色彩的山城,曾经有过属于她的辉煌历史。
下篇:废城不废
眼前,就是静止的废城,面对高黎贡山,世界上最长、最神秘、最美丽险奇和最原始古朴的东方大峡谷——怒江,从她脚下流过。
在怒江大峡谷两岸的山坡山梁上,散落着以独龙族、怒族、傈僳族居多的许多少数民族村寨。她们像一颗颗明珠,镶嵌在大峡谷两岸,吸引着世人的目光。
怒江,也是中国“最后的后花园”
曾经的弃城,如今变成怀旧之城。
沧海桑田后,众多的都市人,开始不辞辛苦来到知子罗,寻找逝去的童年记忆和历史遗痕,追思怀旧、吊古寻幽。因此,这里也被称为“记忆之城”。
这些年,随着知子罗的形象被误入的户外爱好者发现,来到这里的“追忆人”也逐渐多了起来。于是,在旧城的主干道上,出现了一家“旧城客栈”。
走在知子罗街上,冷情寂寥。紧闭的门、破碎的窗,让人感到是座空城。只有偶尔传出的说话声、电视机的声音和院中鸣叫的家禽,才让人明白:这里还是有人居住的。不管这些人是废城管理人员,还是不愿离开的人们,间或是外来人。但在行政管理上,它确实被废了。
走在略显凄凉的街道上,时间仿佛倒退了30年。这就是30前知子罗的原貌,至今没什么变化。
而外面的世界,却早已天翻地覆。
至今,被半废弃的知子罗,仍然保留着1986年中国城市的样貌。在这里,让人感觉连时间都静止了。
曾经的图书馆八角楼前,闪着光芒的毛主席头像还依稀可见;这些头像,曾是这个村子里的精神支柱。
在县政府的青砖办公楼里,住着从山上搬来的傈僳族居民。县城原有的居民撤走后,住在周边的山民纷纷涌入。
在这里居住的,还有一些不愿撤走的居民和一些租户。
即便如此,如今的知子罗村委会,长住居民还不到1000人。他们虽然住的是楼房,但是他们的生活习惯没有改变,楼道里养着家畜,到处是烟熏火燎的痕迹,菜园、杂物间和柴火垛布满那些楼房的周围。
住在知子罗村的原居民,大部分是怒族居民,这是个历史悠久的古老民族。如今,住在知子罗楼房里的怒族,已经无法看出他们本民族的居住形式了。
现在的知子罗,没有班车,没有邮局、电信、银行……这里是一个被忽略的死角。
流连废城,处处有穿越时空的错觉。
废城中唯一的一条街道两边,还保留着文革前后的建筑,旧城建筑基本没有拆除,被民族群众继续使用。空宿舍养了猪、旧办公室养了鸡、窗下有被遗弃的水磨石浴缸。少人来往的唯一街道上,溜达着一群硕壮的火鸡……
站在知子罗,第一眼看到的是那个八角楼,也称“望江亭”。这里曾是原碧江县图书馆,也曾是碧江县最雄伟、最气派、最有艺术风格的建筑。
八角楼旁是昔日的碧江广场,面积有近千平方米,是当年许多机关、单位举行文体活动的地方。面朝广场的是幢残破不堪的三层楼房,它曾是早期进驻怒江的解放军边防十团的机关办公地。
当年的工人文化宫,历经几十年风雨,招牌历历在目,只是人去楼空。
历经岁月的洗礼,这些建筑已被剥去了原有的色彩。
一座废城,一段故事。
荒凉清冷的街道、层层斑驳的石阶、几根歪斜的电杆,一段脱尽白灰的残垣透出里面黄色的土坯,墙头上枯瑟的茅草,空中飘拂着的袅袅炊烟……所有的这些历史遗迹,仿佛是在诉说着一段悲喜交集的故事。
知子罗的面貌,让人觉得凄惨和惆怅。
历史模糊,岁月模糊,记忆也有些不清晰了。
这里仿佛将小城的历史定格,哪怕历经沧海桑田、历经变迁,她仍像是一个活化石一般的存在。
街道尽头,是座孤寂的基督教堂——老姆登教堂,背衬着皇冠山,倒影于水塘中,涟漪荡漾。
十九世纪初,法国传教士从迪庆州的茨中村开始,一路翻越碧罗雪山将基督教带到了这里。慢慢地,宗教在这里生根发芽。至今,这里的多数村民还保持着周末聚集到这里参加礼拜的习惯。所以,这里的村民虽然生活贫苦,但他们依然保持着乐观和善良。
再望过去,过去的学校还在,过去的戏台还在,屋顶还晾晒着成排的玉米——废城没废,依然在繁衍生息。
近年来,陆续有原住民搬迁回来。也有外乡人看中了这里的旅游商机,抢先进驻。一位江苏籍的早期移民买下了这座楼的几间房,开了间杂货店。有人开始盖楼修屋,狗吠和拖拉机的声音,同时回荡在废城上空。
阳光下,一位老者迎着太阳,蹒跚地走过空荡的街道。
他远去的背影,定格在镜头里,定格成这座“记忆之城”的一道风景。
一座城,由于政府的迁移而空虚;再因为村民的入住,而又让它生动起来。
如今,废城不再。
在曾经的缝纫社大楼里,怒族汉子阿波和妻子开了一家客栈。阿波说,近年来,假期到知子罗的客人很多,尤其是黄金周期间。
现在的知子罗城、知子罗山上,有个四五十年历史的茶厂。可以买到本地知名的老姆登茶,也叫炒青茶。山上的茶老板家更是地势绝佳之处:在山下看不见他们,而他们在山上却能俯瞰山下。
这里,是俯拍怒江大峡谷的最佳位置。
知子罗城下,是著名的老姆登村,人丁兴旺。半山上的基督教堂旁映着白云的水塘,俨然成为村里的文化中心。周末,远近的民族群众来做礼拜,在傍晚的落日余晖前,还能听到那传说中的无伴奏多声部圣歌。
这里的民族群众能歌好酒,也善良聪明能干。如今的老姆登村,因为是怒族文化村而得到扶持,已经开起了不少农家乐。
“你从遥远的地方来,我一辈子没有这样高兴过。可你离别的如此匆忙,但愿你不会忘记这里高高的雪山、奔流的怒江、还有我们……”
入夜,篝火在熊熊燃烧,身穿传统服装的傈僳族和怒族男女,敲打锣鼓,围着梯子跳起了传统的舞蹈。凄美的歌声里,惋惜和留恋拴住了每个游子的心。
在村委会副书记黄利新带领下,我们走进了当地民族群众的安居房。
“以前啊,我家住的是茅草房,每年的粮食都不够吃,生活非常艰难。”50岁的余才子,之前是从大悬崖村搬迁过来的,一家四口的日子过得紧巴巴的。近年来,他开始种植核桃和草果,现在仅草果的种植面积就已经达到了300亩。
“现在,草果都逐步挂果了。等进入盛果期,每年收入能达到80万元。”算到这里,余才子憨厚的脸上露出开心的笑容。
黄利新介绍:“余才子不仅自己发展种植业,他经商的头脑还非常灵活。这些年,他将村民的核桃收购起来,销往外地,赚了不少钱呢!”
而今,知子罗虽然昔日不再,但却依然散发出其特有的魁力。
近年,一部反映当地民族跨越变迁的真实电影在这里拍摄,名字叫《知子罗》。导演恰是看中了它特定环境下形成的人文精神与气息,还有山水间富有交流的张力。
废城不废。
也许,这就是知子罗现实魅力所在和未来嬗变的根源。(完)(文/张密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