苏里亚(1919—1987)曾用名岩三,男,布朗族,澜沧惠民乡芒景上寨人。
1943年,苏里亚的父亲年老病故。孟连宣抚司召贺罕,正式任命苏里亚为芒景布朗族第二号头人“召仙兵”。由于第一号头人“召叭”已死,而“召叭”的后代阿里亚年纪尚小,不能独立执政。苏里亚遂承担了第一、二号头人的双重职务,由阿里亚协助。
这样,苏里亚成了芒景一带、民国时期布朗族最后一代部落头人。
1949年初,澜沧解放,苏里亚选择了跟中国共产党走,积极组织民兵保卫家园。他先后任民兵队长、村长,为游击队和人民解放军平叛带路,参加过解放勐海、酒井、孟连、糯福等战斗。
1950 年,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的首批西南少数民族参观团赴京参观学习,受到毛泽东主席、朱德总司令、周恩来总理、刘少奇副主席等国家领导人的接见。苏里亚在天安门城楼,给伟大领袖毛主席敬献了布朗族亲手制作的的高档贡茶(小雀嘴尖茶),是布朗族史上第一个把茶叶直接敬献到党中央政府的民族头人。
1987年12月29日,苏里亚因病医治无效逝世,终年69岁——《澜沧县政协志》。
末代“布朗王”去世后,他的儿子苏国文继承了父亲的遗愿,多年来致力于布朗族的民族文化抢救,重塑茶魂,成为布朗族儿女的佼佼者。
最后一代“布朗王”苏里亚
崇山峻岭的怀抱里,是一片无限的白,平滑如镜,干净得像是严冬新疆天山的天池。
只是,天池附近的山峰,在寒冬里也是一片银白。但在这里,周围的山峰却是翠绿氤氲。
据当地人说,只有到了冬季,这里的雾气才会在山峰间的怀抱里凝聚,形成无际的云海。
清晨,曙光初现,云海一片洁白、平滑。之后,随着气温的上升,云海平静的“海面”上才会出现裂缝,出现松动、崩裂。逐渐,云团翻滚,出现此起彼伏的“波涛”,逐渐“激荡成浪”。在温度和风的作用下,直到午后才逐渐消散。
而无数的古树、古茶,就隐现在云海深处和云海周围。直到云海散去,才会浮现出云海深处的那个神秘的民族、那个终生和茶相伴的“茶神”的儿女——布朗族。
摇曳翠绿的古茶树,沙沙作响,在晨风中诉说着远古的神秘和“茶神”帕艾冷的悠久传说……
茶如人生 人生如茶
1946年出生的苏国文,出生在布朗族部落头人世家。从出生起,就是家族和部落的骄傲。
父亲苏里亚被孟连宣抚司召贺罕委任成为布朗族头人,已经过去了3年时间。随着他的降世,他也成为新一代“布朗王子”。
布朗族自定居芒景以来,一直到上世纪50 年代前,部落头人经历了部落成员选举、景洪宣慰司封命、孟连宣抚司封授三个历史阶段。
苏国文的父亲苏里亚,是20世纪40年代初,孟连宣抚司召贺罕委任的最后一代布朗族头人。
生活在布朗族头人部落家庭里,从小就让苏国文对祖辈和父辈的功绩引以为豪,并从小就从他们身上学到了很多东西。
受父亲影响,他懂得做人应该为广大民众谋福利的道理,从小勤学好问,善于动脑筋。
父亲苏里亚自1943年被委任为布朗族头人后,到1949年初解放,只做了6年布朗族头人。之后,1950 年,父亲参加了首批西南少数民族参观团赴京参观学习,受到国家领导人的接见;并成为布朗族史上第一个把茶叶直接敬献到党中央政府的民族头人。
父亲做布朗族头人,是家族的骄傲;去北京给开国领导人献茶,依然是家族的骄傲。
那一年,他已经4岁。
这些历史转折点的变化,依然清晰地烙印在苏国文的记忆里。
听党话,跟党走——这句话,也同样清晰地烙印在他的脑海里……
浮生若茶 甘苦一念
澜沧县惠民乡芒景景迈,是千年来人类茶文明的净土。芒景景迈古茶,是1800年前由景迈哎冷山帕勐部落驯化栽培的。
景迈的哎冷山帕勐部落首领帕哎冷,被认为是世界茶文化上有据可考的种茶始祖。帕哎冷留下的万亩古茶园地,与100多平方公里的原始森林相伴相生。
芒景景迈古茶代表了普洱茶先民最早的生产方式,芒景景迈古茶园是普洱茶发源地和世界茶文化遗产地。时至今日,世界范围内历经千年而仍在经营的成规模茶园已属凤毛麟角。
芒景景迈现存的2.8万亩古茶是世界上保存最完整、规模最大、历史最悠久的人工栽培型古茶林。
因此,芒景景迈古茶林也被国内外学者冠以“天然茶树植物园”、“世界茶树博物馆”、“茶叶活化石”、“世界茶叶种植史上的奇迹”。
这里,不但是普洱茶的精神家园,还是普洱茶的茶祖朝圣地。
布朗族群众一生与茶密不可分。
山腰亭阁,古木长几,一壶泡茶,一管烟枪,几位长者,遥望云海。在清晨袅袅的雾气、香烟和茶香中,慢慢叙述着那个远古民族的传说,叙述着他们的茶神帕哎冷的种种传奇——
苏国文就出生在澜沧拉祜族自治县惠民乡芒景村芒景大寨。
10至14岁时,他在本寨读小学1至4年级;15和16岁时,在糯福乡读初中。懂布朗族、拉祜族、傣族、哈尼族、佤族等5种少数民族语言和3种少数民族文字,曾在教育战线上工作40年。
人间三千事,淡然一笑间。
工作期间,苏国文所写的《如何提高拉祜族儿童语文学习能力的讲座》曾获国家教学论文一等奖;《双语教学的体会》获云南省双语教学论文一等奖;先后出版过《拉汉识字课本》、《学期拉祜文教材》、《布朗族史》、《布朗族与茶》等多本著作。
1986年,他评为省级先进教师,1992年评为全国民族教育先进个人;1995年评为全国扫盲先进工作者,2004年退休。
食一碗人间烟火,饮几杯人生起落。
退休后,苏国文决定回到家乡芒景村,专心从事布朗族传统文化的保护传承。
“鸟的迁徙是一个关于承诺的故事,也是一种对于回归的承诺。”
回到家乡后,他看到由于受各种现代文化的冲击,当地布朗族非物质文化遗产已处于濒危状况。为保护和传承布朗族传统文化,苏国文积极与村寨长辈和村委会协调和沟通,得到了他们的大力支持。
他走村串寨,不停做民族群众的思想工作。
这个世界上,总有一种精神让人泪流满面,也总有一种力量让人奋勇向前。
虽然,现在他早已不是“布朗王子”了,但他多年的身体力行,还是在布朗族群众心里留下了很好的印象和良好的口碑。
所以,他的话,布朗族群众依然会听,依然会相信。
千年古茶 茶魂依然
“我要给你们留下牛马,怕遭自然灾害而死亡;我要给你们留下金银财宝,你们也会吃完用完,就给你们留下肥沃的茶园和茶树吧。你们要像爱护自己的眼睛一样爱护茶树,一代传给一代,绝不能让它遗失。”——帕哎冷遗训。
苏国文牢记布朗族“茶神”帕哎冷的遗训。在他的努力下,2006年,芒景村恢复了布朗族传统节日“山康茶祖节”、“开门节”、“关门节”……布朗族的“茶魂”理念,在逐步复苏。
人生总有起落,精神终可传承。
2005年,苏国文到缅甸大勐养收集布朗族历史资料时,无意中在那里发现了曾保存在自己家里、在动乱中遗失的《芒景村志》、《帕岩冷传》、《布朗族大事记》等古籍。他欣喜若狂,用近一年多的时间,全部重新抄录,带回来传授给当地布朗族群众。
不要错失白天的太阳,又缺席晚上的星星。
2006年,他从已成为废墟的老缅寺里,寻找到有1000多年历史的布朗族古碑。
他如获似宝,一小块、一小块地搬回家,认真清洗,精心拼接起来。将其重新竖立在布朗族文化园内,作为文物和历史的见证,供游客观赏。
同时,他也逐步恢复了“山康茶祖节”的相关祭祀礼仪环节。经过几年的组织和策划,这个活动已成为当地的文化品牌。每年节日期间,都会吸引上万省内外游客光顾。
秘境所至,世界为开。
退休之后,苏国文整理传授了布朗族成人佛经,收集撰写了布朗族历史资料《布朗族简史》和《布朗族与茶》等资料,并公开出版。现为,他是芒景村布朗族生态文化保护区重要的布朗族风俗礼仪传承人,2014年进入云南省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性传承人名录。
人生苦旅,是时间赐予每个人的一场修行。
暮年之际,苏国文和妻子用大半辈子的积蓄,花在了布朗民族文化的抢救、保护、传承和弘扬上。建布朗文化博物馆、读经书、写经文、教布朗语、做茶、推产品、写家谱、出自传、上央视……
至今,他们依旧坚守着那块父辈们传播下的文化精神家园。
多年前,他结识了佤族小伙子岩坤。小伙子对民族文化的痴迷和传承的执念,让他深感欣慰。
古茶园里,花前月下,岩坤和自己的二姑娘玉虹渐生情愫。
生活即是来日方长,又何惧路遥车马慢。
今天,这对年轻人终成眷属。对此,苏国文老怀甚慰。
在“拴线”的隆重仪式上,苏国文和妻子接受了这对新人的佤族最高礼节——感恩父母跪拜行礼。
将女儿交给岩坤,他们可以放心了。
时光不老,青春正好。于这对年轻人来说,一切刚刚好。(文/张密 张议华 余迷 图/杜星作 权入刚)